十枚彩弹在极高处爆开，然后缓缓散落，最后消失不见。
几十万人面色沉重，都知道到了生死边缘。
除了孩子，所有人都严阵以待，拼命的时候到了。
“李司令，不用管我们，你们三个走吧，把我们的孩子带走，我们断后！”
有人高声呼喊。
“对，李司令，这个少年和女孩都是人中龙凤，绝不能死在这里，带着我们的孩子，你们走吧！”
有人含泪哽咽。
盼望了多少年，以为可以回家了，却要命断于此。
“兄弟们，我们也是热血男儿，我们原本就是废物，今天绝不能让李司令出事，咱们拼了！！”
应者几十万人，山呼海啸一般。
木小天断后，赤着上身，回头看向这群人，心中有点微波，总算是没有完全变成废物，只要还有血性，他就愿意为他们拼杀。
但想所有人都能活着回去，估计不太可能。
这里是异兽世界的边缘，但异兽大军正从四面八方赶来，事情有点麻烦了。
他可以杀一千万异兽，但却又会有十个千万异兽扑上来。
他看向最前面的李清曼，等待她做出决定。
李清曼握剑，看向苦念念和木小天，看向那几十万双期盼的眼睛，看向那些还需要保护的孩子。
半响没说话。
她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这几十万人，而是整个东方战区，今天的事情太过诡异，有人想让她死在这里。
她看向木小天，向他招招手。
木小天一掠，来到她面前。
幸亏有了魔鹰身法浮空，否则他根本浮不起来。
李清曼看向苦念念。
苦念念跟着来到她身边。
三个人距离人群有几百米远。
李清曼一瞄木小天：“拜托你一件事情。”
木小天静静看了她一眼，摇摇头：“你自己做。”
李清曼讶异道：“你知道我要你做什么？”
木小天笑笑，如果他只是一个十七岁少年的话，自然不知道，但他是活了五百多岁的天上第七仙尊，对人心的揣测岂是一般人能比的。
李清曼长叹一声，拉着苦念念的手，郑重的放在了木小天的手中，她的双手重重压上去。
李清曼：“如果无路可走了，请把她带走，她是我人族的希望，你也是我人族的希望，你们两个想法子离开，我相信你们能做到的。”
苦念念热泪盈眶：“司令，不可能！要走是你走，你是司令！我只是个传令兵！！”
李清曼轻轻抱着她，抚摸她的长发，笑道：“我从来就没当你是传令兵，而是让你学习兵法，你跟了我三年，也该学完了，放在古代，你就是我的传承者，我是你师傅。”
苦念念抬头，流泪，面色动容：“师傅！！”
这是她一直想叫，却不敢叫的。
李清曼抱着她：“哎。咱们现在起，便算是师徒了啊。你听着，师傅老了，心又太软，今天的局面，也是师傅造成的，你记住了，为将者，不可擅离岗位，否则容易被人找到漏洞，钻了空子。为将者，不可太软，否则会被人起歪心思。今天这个局面，定然是人族发生了巨大的变故，师傅我被人算计了。”
苦念念双眼怒睁：“是他吗？”
李清曼点点头：“应该是他了。你回去后，离开一军，回下面去躲一段时间，跟着他吧，有他在，没人能杀你。”
她看向木小天，就那么定定的瞧着。
木小天呵呵一笑：“可以。我保证她不会有事，谁来杀她，我杀谁。”
别的不敢保证，保护个气境六重的美女，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。
李清曼微微一笑：“呵呵，别那么自信。这一战过后，你也会被某些人掂记了，你的刀和你的剑都会成为某些人的抢夺目标。杀你的人可能比杀她的人还多得多。”
她心里其实还有些话没敢说出来，也许杀他的人是人族，只要他回到地球上，异兽就无法下去杀他，那还能有谁会夺他的刀剑？
自然是地球上的那些所谓精英了。
怀璧其罪自古有之，为此人类可以比魔兽还魔兽。
但她不敢说，生怕这两个孩子对人类失去信心。
“除了提防异兽，还要提防人……”
李清曼最终还是说了出来，她生怕一会就没机会说了。
木小天一挥手中的刀：“它一直都没喝过人血，我不介意来多些人。”
以前在九天闯荡时，他杀了上百万恶人，但都没有用这把魔刀去杀人，多数是用剑，他就是不想让这把刀沾染上人血，因为那样做的话，这把刀灵以后就不想再喝兽血了。
人血比兽血好喝得多，也对刀灵更有用。
也正是因为一念之缘，他又掌握了剑法，最后被江湖人称为“刀剑双魔”。
这也算是对他仁慈的报答了。
李清曼点头：“好！好！有些人该杀就要杀！我要你们两个都活着，这样我的死也算有了价值。现在你们就走吧，我们在这里吸引他们，几十万人的命换你们二人的命，别枉费了这么多人命。以后要带着人族，赶走异兽，还地球一个朗朗晴天！”
她把冰魄神剑交到苦念念手中。
苦念念痛哭流涕：“不！我不走！司令，我不会走的，司令生，我生，司令死，我死！！”
三年来她几乎与司令寸步不离，亦师亦母，怎么可能舍得抛弃她自己逃命？
李清曼温柔一笑，摸摸她长发：“是师傅！”
苦念念一脸尴尬：“叫习惯了……”
李清曼一脸凛然：“师傅是它们的最主要目标，我会把他们引向西边，再让这些战士分成三个大队，往东南北三个方向撤退，而你们，带上那些孩子和女人，悄悄往回走，重新回到大鹰城！”
“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你们还敢杀个回马枪，最后再想办法离开。第七大队如果能来到这里，一定会找到你们的，到时再回下面，千万不要再回军中，就当你已经死了，知道吗？”
苦念念摇摇头，一边哭一边拒绝。
李清曼又是劝又是骂，但苦念念就是不答应，还紧紧的捉着李清曼的手不放开。
她是真的决定要和李清曼同生共死，在她心里，李清曼早已经超越了司令的角色，更多的扮演着一个母亲的角色。
七岁后就没了母亲的苦念念，把自己所有对母亲的幻想都给予了李清曼。
她觉得李清曼就是她的妈妈。
但李清曼自己是有女儿的，而且也在军中，她才不好叫妈妈。
木小天暗暗长叹。
李清曼这是宁愿牺牲几十万人族俘虏来保全他们两人的命，这份看重，这份荣耀，这份恩情，令他动容。
这种感觉已经几百年没有过了，早已经深深埋在了他的心底深处，没想到今天它又冒出来了。
李司令不愧是人族的领袖，精神的象征，她的心胸已经没有了自己，只有人族的未来。
木小天对这个李司令肃然起敬。
他似乎找回了一点点热血，毕竟让一个天上第七的仙尊，一个自我感觉活了五百多年的老神仙来和人族的命运捆绑起来，他其实做不到。
他这次回来的目的是家人，他只想让父母和妹妹的修为达到丹境，然后带着他们离开地球。
他管不了别人。
只能管自己的小家庭。
但此时的李清曼让他有了一点点关心人族命运的冲动。但也仅仅有点冲动而已，真要让他像李清曼一样为了人族未来而去死，他可做不到。
换成是他处在李清曼现在的角色，他一定会下令让所有人冲上去拼命，然后自己侍机逃走，反正他不可能让自己死掉。否则他又何必破开九大宇宙壁障，伤痕累累的回来呢？
好好的天上第七的仙尊不当，跑回来送死吗？
木小天看向李清曼，突然问道：“司令，你有家人吗？”
李清曼一愣，遥望东方，笑道：“谁没有家人呢？”
那里有她的女儿，一个只有二十六岁的女战士，那里还有她的丈夫，一个五十七岁的老战士。那里还有她的妹妹，四十六岁的女将军。
她低头下望，仿佛看到了大明府里一个小山村南部小山坡上的那个老宅，老宅门口坐着一个老婆婆，正抬头看着她，那是她的母亲，八十岁的一个孤寡老人，不知道她是否安好？
木小天的一句话，把李清曼的思念勾引出来，她的眼睛通红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念念。回到下面后，记得去大明府苍明县罗夫村李家去看看你师奶。师傅，师傅已经五年不见她老人家了，不知是死是活……”
师徒二人抱头痛哭，各哭各的。
唉……
木小天暗暗叹息一声，原来她也有家人，原来她也想念家人，原来她也不想死的。
木小天向四面扫了一眼，咳嗽一声，打断两人的哭声，说道：“先别忙着交待后事，也别哭了。我觉得吧，目前并没有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，我们可以杀出一条血路，可能会死几万人，但能保留多少人就多少，我们尽力就行。”
苦念念抬头，两眼通红，边抽泣边看向木小天，翻了个白眼。
你一个未成年人，难道还比司令更懂得战争？更知道兵法？若真有存活的可能，司令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？
木小天笑笑，不理苦念念的白眼，一指身后那几十万人，说道：“这个时候我们分开兵力，那就是让敌人一个一个杀光了。”
李清曼想了想，点头，示意木小天继续说。
“除了孩子，他们都曾经是人族的高手，我们要一起冲出去，人多力量才大。当然，这一次我来打前锋，你也不用跟我说要去哪里，我会按照我的方向走，司令你断后。”
苦念念瞪他一眼：“我们只能回白骨关，还能去哪里？”
木小天长叹一声说道：“连你都这么认为了，你觉得那些异兽大军比你笨还是什么？照我看，白骨关一定有大量的敌人埋伏等着我们撞进去。我们不能再走白骨关。”
苦念念气道：“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胡思乱想，知不知道这样死得更快？！不去白骨关，能去哪？”
木小天摇摇头：“我也不知道。总之，哪里空虚就往哪里闯，管他是哪里，就算是异兽的老巢，只要能活下去，那又怎样？活着总比死了有希望。”
苦念念一脸鄙视，正想反击他，李清曼摸了摸她的头，若有所思。
李清曼想了想，突然笑容满面，道：“还是老了，思维僵化了，不错，如果我们分散了兵力，估计会被全歼，你们两人能不能逃掉，也是没有保证的。”
“我一心带着你们去白骨关，这自然会陷入重重包围，因为人人都知道了我要去哪里。如果没有方向，反而是一个最为可行的战术，但这样一来，咱们就得做好逃亡的准备了，也许这辈子都回不到东方城了。”
东方城，人族在星空战场上的一座巨城，是司令部所在地，也是人族生活的地方。
木小天笑道：“天大地大，谁说只有东方城才是我们的方向？东方城没了你李司令就会灭亡吗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闯荡九天五百年，他几乎都是在逃亡中度过，越逃亡就越强大，终于成为天上第七的仙尊。
如果早早的就拿命和敌人硬抗，哪里会有今天？当你弱小时，就不要和强敌硬拼，当你强大时，也不要身陷险地。
逃跑不可耻，可耻的是和强敌硬抗，因为那太蠢了。
李清曼想了想木小天的这句话，突然仰天大笑起来，笑得非常开心。
是啊，自己一心一意的要重回司令部，可现在已经有人出手要置自己于死地，她这么多年的付出，换来的却是背叛和阴谋，值得吗？
也该为自己活一回了。
什么人族未来，人族命运，没了她李清曼，难道人族就会灭亡了吗？
她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，觉得自己是人族的司令，不可或缺，可是在他人眼中，也许她才是那个祸害人族的拦路虎！否则也不会有人想着要她去死了。
她想通了。
也释然了。
此时的李清曼浑身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光泽，仿佛重生了一样，再回到了青春时代。
她转身，看向身后几十万人，大声说道：“我们商量了一下，咱们现在没了退路，但还有生路，我们现在要先活着，再考虑回家的事情。一会，大家跟着这个小友冲，要跟紧了，他上哪，咱们就去哪，我来断后。还有，一会要从它们手中夺一些兵器，你们每个人，都是战士，战死了，也是为你们的家人而死，我保证，与你们不离不弃，直到最后一人！！”
几十万人激动的大哭起来。
他们其实挺害怕三个人自己离开，因为他们有这样的实力，这一路上，他们目睹了这三个人的可怕。
现在一个人族的司令，亲口承诺和他们同生同死，这还有什么可说的。
“司令，我们也是战士！放心吧！”
“司令，你还是自己走吧，我们这些人死了也没什么。”
“司令，你活着，人族才有希望啊。我们就是一群奴隶！“
……
李清曼一挥手，众人止声。
李清曼转身看着木小天，拍拍他的肩膀：“如果这一战后，我还活着，你也活着，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战友！”
不是手下，不是我的兵，是我的战友。
这是何等的荣耀。
苦念念呆若木鸡，那样一来，本姑娘的辈份岂不是比他矮一辈？
木小天哈哈大笑：“一言为定！！”
他把魔刀一举，大声说道：“跟着我，杀！！”
一刀挥出，千万匹魔狼虚影扑向前方，一声声狼嚎冲天而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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